《螻蟻》— 關於「我」的香港主體性
《螻蟻》Even Ants Strive for Survival ------------------------------------------------- 導演:任俠 編劇:任俠 主演:陳湛文、楊家豪、張雅麗 ------------------------------------------------- 《螻蟻》— 關於「我」的香港主體性 香港電影在二O一六年大放異彩,舉凡《樹大招風》、《選老頂》、《點五步》,不論是短片或長片,劇情都隨著香港政治性的延展與焦慮作為出發。二O一七年,也正值香港回歸二十週年,在香港電影節有了「範式移轉:後九七香港電影」後,北影特別以此為主題,設立「亞洲稜鏡:香港進行式」單元,策展人郭敏容也藉著今年鮮浪潮評審團成員的身份,邀到這部於當中摘得最佳導演及最佳攝影的短片作品《螻蟻》。 由任俠執導的《螻蟻》,將背景建構在一個連生理需求、外觀儀容都被嚴格控管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廣東話成為「禁語」,人們在外需說著「官話」(普通話),電視上播映著簡體字新聞,而新聞則訴諸將暴力份子嚴刑處罰。影像利用四比三的狹窄比例呈現主角「被侷限的自由」,儼然讓香港頓時成為另一種《極度空間》的既視感,充斥著恐懼威權與不安。 《螻蟻》看似一則超現實的未來幻想,但實則已成為了事實,如當中廣東話的消亡、繁體字不復存在,甚至出現的錄音磁盤,都呈現一種似是而非的過往,儼然再也不是一場預言,只是沿走在香港宿命論下的篤定作為。然而這樣的呈現並非偶然,實質也對應到香港現今政治的現況,舉凡窩藏禁書影射到銅鑼灣書店,甚至「嚴禁逼供」及無來由的逮捕(李波等五人被消失事件),無非都直指被監視的香港困境。同樣反看於《十年》的「本地蛋」,也藉此事件做上文章,不過《螻蟻》更似於《十年》當中的「浮瓜」,將背景設定於未來(該部以國安法為底),以黑白掩蓋了未來色彩,增添了香港無限的絕望。 不過任俠於《螻蟻》做的表徵,或許不僅止表層如此,他反在其中做了四層結構,將人喻為螞蟻,也將整體空間濃縮成香港景況,延伸出關於「我」的香港主體。片中人名叫做馬二,如用廣東話說,其實音同「官話」(普通話)說的「螞蟻」,而馬二本身名字的涵義,在「父親」的期許下是:「不要強出頭,因為槍打出頭鳥。」 至此於《螻蟻》前期的蒙太奇中,即拼貼了香港社會運動的剪影,當警民衝突、布條橫幅充斥於銀幕,在「反抗沒有好下場」一語威嚇下,希望孩子不要出頭的「父親」,其實就是「香港」本身對港人的期望。這樣港人如同螞蟻的意象在初初確立,甚至任俠更將房間蝸居的擴大為香港的侷限,於是「房間(1)內的馬二(2)」、「馬二手上的螞蟻(3)」與「螞蟻走不出的迷宮(4)」,在四層結構交疊下,馬二一捏即死的螞蟻,也對應到港人被極權一捻即消逝的渺小。 除了政治隱喻性,《螻蟻》在影片成色也不同凡響,他所營造的氛圍令人想起卡洛.李的《黑獄亡魂》,同樣大量使用刻意歪斜的特寫、對稱性構圖的審問,或在同形物件間(水杯、眼鏡)達成Zoom in的連貫,及Dolly鏡頭的流暢。《螻蟻》以影像技術上達成整體的冷冽感,甚至透過對白不停地兜轉帶至無解,冒汗、恐懼、粗礪、不安,當面對冷靜的機械式問答,最終也對比出港人走投無路的生存處境。 但始終是這麼悲觀嗎?這還是要說回《螻蟻》蘊含關於「我」的香港主體。如於前面所述,馬二和螞蟻都是香港人的代表,但成為巨大螞蟻,逃不出被中國關進的監獄時,就注定是一場悲歌嗎?《螻蟻》其實如同《十年》一般,反運用一種使人壓迫窒息的無奈,來帶起港人生存的意念,最後於監獄中的化蝶,或在水杯中掙扎的螞蟻,雖僅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但還是提醒港人們,始終存在一絲最後喘息的生機,來爭取自己嚮往的自由。 「Even ants strive for Survival, Even ants strive for Freedom.」 《螻蟻》的困窘並非始終單一凸顯港人的絕望,反希望藉以「名字」與「螞蟻」的意涵,點醒已幾近疲態的香港本體。當片中警員對馬二所說:「請永遠記得父親幫你取的名字」,就算在未來即將被編號取代實名,但「名字」才是屬於「我」的香港身分認同。我們進而從香港使用的繁體字拆解,螞「蟻」(馬二)底下,還有一個「我」。這個「我」不出自何方,而是來自一個香港所取的名字,也是一個只有香港人(廣東話、繁體字)才懂的名字。 (值得一提,片尾曲選用了草東沒有派對的《Intro》+《醜》) 歌曲:
2017.06.15 台北電影節 Taipei Film Festival 《螻蟻》將於第19屆台北電影節展映,與《董培新與我》一同放映 【場次】 07/02 17:00 新光影城2廳 ★影人出席 07/11 10:40 光點華山館2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