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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風暴》─ 穆基的「西方」世界,與給羅馬尼亞的告白


《畢業風暴》Graduation ---------------------------------------------- Director: Cristian Mungiu Writer: Cristian Mungiu Stars: Adrian Titieni, Maria-Victoria Dragus, Rares Andrici ---------------------------------------------- 《畢業風暴》─ 穆基的「西方」世界,與給羅馬尼亞的告白 羅馬尼亞導演克里斯‧·穆基(Cristian Mungiu)自《四月三週又兩天》的金棕櫚及《靈慾告白》的女演員和劇本後,再度憑藉第四部長片作品《畢業風暴》榮獲第68屆坎城最佳導演。 穆基受到坎城的高度重視,並非從周邊單元的一路扶持,而是在第二部長片《四月三週又兩天》首次入圍競賽後,即讓人高度驚豔並一舉斬獲大獎(當屆評審團主席為英國導演Stephen Frears)。穆基的風格偏居寫實,但卻在小格局中脫穎出道德的掙扎,反透視回羅馬尼亞所面對的歷史陰影及對西方的嚮往。但除了風格之外,穆基讓人著迷所在於在二十一世紀後所掀起的羅馬尼亞新浪潮。 說起羅馬尼亞電影,可在千禧年作為一個劃界,前有國寶級大師Lucian Pintilie的先驅(作品有《橡樹下》、《下一站,天堂》等片),而後有新浪潮的崛起。但新浪潮的湧現並非偶然,也在於1989年正是羅馬尼亞歷史的轉捩點。當革命崛起、共產垮台,在反西奧塞古的氣焰高漲下,卻也是羅馬尼亞脫離社會主義後的徬徨。這股浪潮的焦躁本質上可雷同於波蘭的道德焦慮電影與香港九七回歸潮,如何在電影之中闡述過去的政權傷痕?未來又如何於大歐洲體制下生存?正是這個共產剛解制處於「(歐洲)東方」的羅馬尼亞,盼能在「(歐洲)西方」的文明自由中找尋立足之地。 因此我們能從羅馬尼亞新浪潮中的電影皆找到,不論是對於現行體制的針貶、或社會主義及歷史的回溯,都是這群羅馬尼亞新星著墨的課題。如柯內流‧波蘭波宇(Corneliu Porumboiu)常以詼諧的黑色喜劇諷刺國家歷史,像在《12:08全民開講》(12:08為革命發生的時間)將背景設立於革命後的十六周年,以一個全民call in揶揄虛構歷史,這些還能在《警察,形容詞》諷刺改朝換代的朝令夕改,和《羅馬尼亞尋寶記》一層層挖掘出電線、礦物來解構羅馬尼亞封存且不願面對的過去。其餘還有哈都‧裘德(Radu Jude)的《心痕如詩》、《追拿吉普賽》;拉杜‧摩堤恩(Radu Muntean)的《沉默公寓》、《聖誕節後的星期二》、《無主孤軍》;Cristian Nemescu的《加州夢》;卡林‧皮特‧內策爾(Călin Peter Netzer)的《愛的佔有慾》等皆於柏林、坎城嶄露頭角。 而此次同於穆基入選主競賽的克利斯提‧普優(Cristi Puiu),則堪稱為「羅馬尼亞新浪潮之父」,在穆基首次入選進坎城主競賽之時,普優便已在該屆一種注目單元中擔任評審。比起上述皆在2006年才愈出現的新星,普優早在2001年以《Stuff and Dough》打入導演雙週,他常以大主題的命題方式,如《拉札瑞斯古先生之死》所針對的醫療體制的貪腐,進入日常性的批判,像《破曉時分》中惆悵的男子生活,並如《失控的晚餐》中透過對話思索當代政治對於羅馬尼亞的影響。不過普優運氣並不如穆基,直至前兩部的一種注目,才以《失控的晚餐》第一次進入坎城主競賽中。(穆基則已第三次入選) 相比起上述的電影語言,穆基則相較不同。在他的電影中都會以人喻羅馬尼亞為主體,進而遙望「西方」的美好。對比起1989年才從社會主義解放的羅馬尼亞,這個「西方」不再只是地理上的對位,而更是一種「自由、開放」的代名詞。如在處女作《幸福在西方》便能看見人們都對「西方」有「幸福」的幻想,在《畢業風暴》中對於女兒的去英國(西方)留學,也是一種更文明的象徵。而當這欲去「西方」的念頭勾動,穆基便從中顯見羅馬尼亞內部的荒誕與慌亂,像《幸福在西方》就能顯見三組人馬的嚮往,反引來死亡、偷渡及離別;在《四月三週又兩天》以西方的「墮胎」合法,相反審視1987年仍處於共產體制下的限制,而釀成悲劇;在《靈慾告白》則藉由宗教的盲目跟從喻羅馬尼亞的僵化教條,在「戀愛」、「同性」違背信條的「西方自由」元素介入後,荒謬的謊言鏈條隨之顯現,直至死亡讓所有聖潔都成污穢。 回到新作《畢業風暴》,女兒欲選擇留下和父親執意讓其離開送往西方,皆展現出同一歐洲的東西矛盾,也在掙扎猶豫間讓羅馬尼亞的躁動社會浮現而出。從一開始如同《隱藏攝影機》的點題,一顆石頭打破玻璃,一場襲擊意外到來,似乎也預告這生活表面下的內心不安,相較於現時的羅馬尼亞,也是背後歷史難以抹去的心中芥蒂。當父親運用各種伎倆,與警界勾結、利用身分讓排程提前、從中在學術界做梗的關係網串聯,都只為了女兒光明的前程。甚至誣陷男友,指使在場指認的種種行為。電影帶觀眾所看到的是內部的真實,反之當我們對女兒的成就毫不知情時,也無法得知羅馬尼亞腐敗的程度為何。 「你看得到他人的小問題,卻看不到自己的大問題。」 這是《畢業風暴》重要的關鍵,也是穆基在電影常出現的「道德困境」。雖然從《靈慾告白》後的穆基到《畢業風暴》,確實讓筆者都聯想起伊朗導演法哈蒂,劇本上的見微知著,同樣以小格局喻國家的大環境,札實的情節堆積都如出一轍。但不同的是,比起法哈蒂將善惡二元刻意模糊,穆基則回歸到人的「該」與「不該」,而這該不該也回到這角色的身分與職業。 在《畢業風暴》裡本質上父親深知「不該」的作為,卻因為想望女成鳳而突破自己道德的界線,也把身為醫生的「不該」順水推舟成父親對女兒「該」的本分。我們也能在《靈慾告白》看見,當神父的驅魔、修女的鐵鍊綑綁禁錮了女孩的(戀愛)自由,這些本違背信仰的「不該」之事,卻因他們的職業成為裡所應當的「該」。而《四月三週又兩天》的庸醫予取予求或《幸福在西方》急於為女兒找到金龜婿。穆基與法哈蒂的道德辯證不同,他則非常擅於將口中的好,最後讓觀眾體認到所有的一切其實身處在惡之中,卻因為迷信、盲從而利用謊言包庇,讓雪球越滾越大,直至斷送/釀成了無辜的性命/悲劇。 另一方面,穆基電影中的男女通常賦予著歷史的對位關係,過去女性都會作為被害或憐憫的角色,象徵體制下的弱勢,如1987年《四月三週又兩天》裡被庸醫詐欺/性的一對好友、在《靈慾告白》中因信仰而無法相愛的同性伴侶,而後被綑綁致死的女性,而男性角色則成為社會的亂源,如庸醫、神父、醫生,一個高道德職業下呈現出的汙穢,也成為父權陰影的施加,更象徵西奧塞古的威權統治。因此在穆基過往作品中,除了喜劇《幸福在西方》外,其餘兩部都略顯淒涼悲苦。 「你必須去經歷,不試,那就意味著我們的經歷毫無意義,不必重蹈覆轍。」 但《畢業風暴》卻不較這麼悲觀,反倒更像是穆基給予羅馬尼亞的寄語。在片中我們能看見父親不再是父權高壓的掌控,反是女兒/女性有了制衡的對位關係,父權已經不是家庭中的唯一中心,當女兒握有父親外遇的證據,當老婆決定驅逐父親離家,男女上下身分也調轉過來。而當父親的關係網一一瓦解,再也無法理解新的遊戲規則之時,也預視這獨裁掌控已失去效用。 如再回到穆基的歷史角色賦予,女性長期受社會主義統治而壓抑,如今能脫穎而出的反轉發聲,也在世代間,象徵革命後的羅馬尼亞新世代的女兒,與象徵舊時代的父親,兩者新舊交替下的扶持/和解與意見交換,也對比父親望女成鳳的心切,儼然就是羅馬尼亞革命後的未來。 最終決定也回到新世代的女兒身上,像是新希望般可以自己決定未來的走向,不用遵循父親的規範,有沒有前去考試?是否選擇去西方留學?這些選擇也都成為現今羅馬尼亞的決定(選擇經歷更可視為革命的象徵),而這一切都是穆基對羅馬尼亞最真切的告白。 如同結尾中,不僅是女兒的畢業典禮(另可解讀脫離掌控的成長),也同是父親的畢業典禮,如何放手讓這羅馬尼亞未來繼續向前行,畢業,更成為揮別舊共產體制的輓歌。高中三年,回國三年(1989年羅馬尼亞革命推翻,夫妻1991年回國,時間正好三年),隨著一曲「Ani de liceu」(羅馬尼亞語意即「高中三年」)一同揮別過去,微笑迎接未來。 而羅馬尼亞日後會怎樣?仍是個未知數。但不管如何,就像父親對女兒說: 「至少我們盡力了。」 此片榮獲第68屆坎城影展最佳導演 2017.01.11 Garage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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