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兒子》─ 家庭的拆解與重建

《別叫我兒子》Don't Call Me Son -------------------------------- Director: Anna Muylaert Writer: Anna Muylaer Stars: Naomi Nero, Daniel Botelho, Dani Nefussi -------------------------------- 《別叫我兒子》─ 家庭的拆解與重建 巴西女導演安娜慕依拉緹繼《我的兼差媽媽》嘻笑溫情,再度執導新作《別叫我兒子》。此次在新作中,不只擺入了酷兒元素,影片當中依然存在這位女導演特有的家庭細膩結構,如何在拆解後重建,也如何在重建中再度找到家的位置。 《別叫我兒子》與傳統酷兒電影敘事較為不同,一般所眼見的酷兒題材,會因社會包袱而對自我隱藏,直至找到契機後才開始敞開心胸,走出並尋找到一條生存之道。在電影中,主角多半在全片呈現「被動」的狀態,甚至也須向社會「妥協」才能找到適當的平衡點。 安娜慕依拉緹最擅長的也是家庭結構的重組,在《我的兼差媽媽》中,電影缺的不是女性角色,而缺的是一個「媽媽」的身分。縱然是一個家庭,但因忙於工作而導致親情疏離(家庭拆解),也讓原本該是媽媽的角色,賦予這位「兼差媽媽」有如《爸媽不在家》或《桃姐》般的作用,成為(重組)原家庭的「第二個媽媽」(The Second Mother為《我的兼差媽媽》的英文片名)。家庭中的家庭,以及對於何謂家庭的意義,也是《我的兼差媽媽》最重要的內核。 同樣兩個家庭,相較於《我的兼差媽媽》的垂直化,《別叫我兒子》則較為扁平化,將兩個家庭攤開來說明。我們可以將中的「家庭」分開成兩個部分,一是原家庭的熟悉,二是新家庭的重組。也在這兩個部分中,她將「酷兒」元素包裹進去產生電影語言上的化學作用。 在第一階段中,皮耶在這生活的17年的家庭是處於安逸,每天規律地起床上學,下課跑去玩玩音樂,而他也正處於青少年的叛逆與性向發覺的懵懂。所以這安逸的反面如同傳統酷兒電影將「性向」作為即將引爆的危機。安娜慕依拉緹起初運用窺視視角為伏筆,接著採用大量第一人稱背影鏡頭,去觀察周遭變化,從外界的開放對比私下的「異裝」行為。在電影初初,家庭的內與外便已架構起來。 而在第二階段中,當皮耶成為菲利普,「異裝」卻不是引爆分離的關鍵,相反成為了重新突破家庭的利器。從過去皮耶的隱藏到現在菲利普的開放,導演安娜慕依拉緹聰明地簡化了家庭磨合的過程,不再是先安撫接納,安逸後再次僵局。她反而融合了家庭分離的創傷期、怕被發現行為的尷尬期、再度抗爭的磨合期,一開始即將「異裝」的坦白成為僵局的開始,也成為別於傳統的「主動」角色。 說也奇妙,家庭的瓦解對皮耶不是災難而是轉機,也並沒有因被剝奪而封閉,反而如同性向開誠布公,接納新家庭,也盼望新家庭接納他。他仍是原家庭的兒子,卻成為了另一家庭的女兒。此一行為更象徵「菲利普」的宣告:「如果我是你們的孩子,你們就必須接受這個『真正的皮耶』 。」 比起第一階段,第二階段所展現的家庭結構更是多元,除了轉變至新家庭的磨合與不適,菲利普與第二家庭的對壘,就像是自我內部與社會外部(偏見)的衝撞。相較第一階段,主觀視角的窺探,安娜慕依拉緹則在此階段採用了中鏡頭的觀察,利用對話的聆聽,與家人間的互動,即使同坐一個沙發上,依然能感受到「距離」之於新成員的接納程度。對比前期的性向隱藏,後期則使用外顯的鮮明衣著/故意舉止來表明立場。 不僅是家庭,安娜慕依拉緹一直將作品納入巴西社會問題,從《我的兼差媽媽》中的階級問題與貧富差距,到《別叫我兒子》中的酷兒元素與嬰兒被抱走的社會問題。甚至我們對比克雷伯·曼東沙·費侯的《鄰居的狗吠聲》和《水瓶女人心》,都能看見亞洲文化在巴西社會產生的變化(日本柔道與傲慢的中文)。縱然如此,她卻沒有刻意針貶諷刺,反而藉家庭的溫情、人際的互動去消磨這一切。我們雖能眼見犯罪行為的發生,但如同在《別叫我兒子》中,生母與養母對於皮耶來說,並沒有好與壞之別,在他心中她們就是同一個人(生母與養母皆為女演員Dani Nefussi飾演),而能再有「第二個媽媽」又有何不可? 這也是最終安娜慕依拉緹聚焦在情感面上,不須再用爭吵去製造劇情高漲,反而回歸最簡單的情感,頭一靠,互相依偎,弟弟就如同《有你的布魯克林》中的男孩,因菲利普/皮耶的介入,而反映出他在原始家庭的所不敢作出的「反抗」。也多了這位哥哥,讓他的家庭再度變得與眾不同。縱然不語,血雖沒濃於水,但彼此的心早已牽繫在一起。 簡單,明瞭,餘韻常存。 2016.12.28 西門真善美 絕色國際